作者:山东师大商学院旅游管理系 彭子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端午至。不禁想象如今的故乡是怎样气派的光景。是否同从前一样张灯结彩,抑或熙熙攘攘、万人空巷。而独在异乡为异客,端午佳节里,我却远在故乡的千里之外。一缕缕乡思仿佛又将我带回了从前的那些灿烂的日子里。
小时候,除了春节,便数端午节最为热闹了。我生长在烟雨蒙蒙的南方,自小吃岷江水长大。家乡是块宝地,依山傍水。每逢端午时节,风清气和,城里总会举办赛龙舟的活动,聚集了方圆百里的青年人。这时河坝上定然彩灯高悬,人山人海,家家户户都早早聚集在滨江路上看热闹。而我更不例外,总爱坐在爷爷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比赛。浮光跃金,锣鼓喧天,只见龙舟上青年们奋力挥桨,激浪高歌,额头上布满的汗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而各式各样的“蛟龙”则是带起层层浪花一路向前,争分夺秒,宛如离弦之箭。赛事激烈精彩,两岸欢呼声不绝。待比赛结束,爷爷便带着我在河里泅水。也许是从小生长在江边,我喜欢潜在水中的感觉。轻轻闭上眼,四周静谧无边,仿佛自己与江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血肉渐渐同它融为一体,拥抱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永不分离。现在回想起来,自那一刻起,我的根就已经深深扎进了故土里,再也离不开了罢。
端午里,孩子们最期待的自然是吃粽子。家中后院种有箬叶,端午前奶奶便早早割下,洗净并晾晒。再买上糯米,同花生、豌豆一起拌均匀,包进箬叶中。知我极喜爱吃肉,奶奶还会细心地加入一些腊肉粒。圆滚滚的粽子往锅里一煮,家中满是馋人的肉香。我就拿着小钢碗守在炉灶前,待火候一到便夹起粽子不怕烫地吃起来,大人们在一旁是又好气又好笑。时光荏苒,兴许是家中老一辈人的情怀,也兴许是我对粽子的偏爱,端午包粽子的习俗从未断过。去年八月末,奶奶知道我要到千里之外的北方念书,离别前夕坚持着要为我包一顿粽子。我们静静地坐在餐桌上,相顾无言。我沉默地低头吃着粽子,糯米原本的清香却成为了口中化不开的苦涩。
许久,奶奶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无论我们如何放不下心,但这条路终究是你自己选择的。要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老了,但只要还动得了,就还给你包你喜欢的粽子。”抬头,见到素来严厉的奶奶此刻眼眶竟有些红。像是有一把刀子剜在心头,我难受得鼻头一酸,闷闷地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去吃着粽子。苦笑着安慰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这就是人生吧。这一次,碗里的粽子不再香甜,而是苦涩的,写满了离别的泪滴。
席慕蓉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南方的雁群去了又回,香樟树黄了又青,又是一年端午至,我心中不变的是乡愁悠悠吹起的乐曲。似凄冷,似动听,时而欢喜,时而孤寂。虽与家乡相隔千里,但我仍是买上了熟悉的粽子。这一次,小巧的粽子握在手中却是无比的沉重。因为层层箬叶小心翼翼包裹着的,是厚重的故乡情,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对家乡怀有的一颗怎样炽热而又诚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