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城·21人》丨庄剑:打马过宜宾

2017-08-30 20:46:28   四川发布

荐 语

绿色翠屏俯瞰大江,五粮酒香缭绕古街。美山美水,美酒美人,塑造出这座城市的雕像。

万里长江第一城,我家就在岸上住。长江首城的唯一性,让你心驰神往。

“朋友来了有美酒”,这绝不是一句城市苍白的广告词,而是这座城市向世界发出的诚挚邀请。

宜宾作为一个城市的名字,它有一种深藏不露的神秘。从它的名字里,你难以窥探它的山水人文,体察不到它有江河浩荡,甚至它收敛起了一身酒香,只掷地有声、不容反驳地将结论呈现于你。

此地,宜于宾客。

这座有着近 5000 年历史的城市,有着万里长江第一城的美誉,金岷两江汇入长江奔流入海,带来壮阔与激情;它有香飘九州的美酒,有万顷如海的竹林……但除去这些外化的美,它的由来与去路,它的光影与传奇,它的故事它的灵魂,它于时代中的人世浮沉与消隐……则需要另一种方式的呈现。

这种方式,就是文学。

是小说。是散文。是诗歌。

【简 介】

庄剑,宜宾晚报社总编辑、高级编辑。硕士生导师。四川省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四川省报纸副刊研究会副会长、四川省新闻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专家库成员。曾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今晚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和《解放军文艺》《星星诗刊》《红岩》《四川文学》《山东文学》《诗潮》《海燕》《花溪》等报刊发表作品,著有《独对夜空--庄剑散文诗选》《蘸着月光写封信给你--庄剑百家报纸副刊作品选  诗歌卷》等诗文集8部。

【访 谈】

 

庄剑,这个“打马过宜宾”的异乡人,离了川西,来到川南,别了彭州,来到宜宾。30 年以来,他的笔墨纵横,灵感迸射,从长江写到李庄,从美酒写到竹海;30 年过去,少年惊白头,岁月换无声,宜宾丰富了他、成熟了他、厚重了他,而他为宜宾写下的诗篇,唱响的歌谣,也悄然为这座城市添了抹不去的诗意与暗香。

他早不是宾客,他已是归人。

△庄剑在农村采风

许多人与城市的缘分,始于命运漫不经心的意外,而庄剑与宜宾之间的羁绊,则不然。

庄剑的故乡在成都周边的彭州,大学毕业后又回到故乡附近的都江堰那所与森林有关的学校教书,这样一个广义上的成都人,为何要来到300多公里外、当时坐火车要“摇”8 个小时才到的西南重镇宜宾?

“因为爱情。”庄剑含笑作答,干脆利落。

庄剑就读于 20 世纪 80 年代的大学中文系。中文系才子成堆,庄剑仍是其中突出的一个。他爱写小说、剧本,善于表演相声和方言,但投入最多热情与才华的,是诗歌。他写诗的“缪斯女神”,多来自一个同班女孩。他为女孩写下 100 多首诗,最后是拿着一叠情诗,向她表白。

那位被表白的姑娘,在 30 多年后写道──“我和庄剑认识,是因为我们高考的语文成绩都在 90 分以上,并且数学成绩都差得让我们在录取时被降档。所以我们成了大学的同班同学,并且在一个小组共同学习了四年。开始我对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的家伙并不在意,后来不断有女同学说庄剑的眼睛太刺人,都不敢和他对视,天生不怕的我决定同他一比高低。于是,在一个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本来正同他交谈的我突然不说话,直视他的双眼,开始他还与我对视,但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努力,向我认输。其实那一时刻,我就发现他的眼睛不是刺人,而是在疲惫中透出神韵,甚至还有一些温柔……直到有一天,他给我看的诗全是写给一个人的时候, 我才明白,这辈子恐怕得天天看这双眼睛了。”

女孩是宜宾人,毕业后回到宜宾,庄剑便遥遥随她而来,往南,再往南,来到此城。这女孩,理所当然成为他的妻子。这便是“爱一人,择一城”了。

来到宜宾,庄剑成为宜宾日报社副刊编辑,写诗作文,更为分内之事。从学生到老师,到副刊编辑,再到如今的宜宾晚报社总编辑、大学客座教授和硕士研究生导师,30 多年来,庄剑的身份在变,不变的是他对诗歌的爱。许多同龄人已把“诗歌”从生命中抹去,庄剑仍能挥笔如执剑般慨然高歌──

我要做城市里最后一个诗人

把太阳悬挂在你需要的角度

还要控制住临风歌唱的欲望。

今年 7 月,在翠竹围绕的成都杜甫草堂仰止堂,庄剑携《这个夜晚月亮扬长而去》荣获“诗歌集结号头条诗人”,颁奖时他仍感恩诗歌,“我因为诗歌收获了幸福,找到了人生的港湾。”

 

△四川省报纸副刊年会采风

 

对于夜月,庄剑似乎有格外的偏爱,他的众多诗集中,有三本的名字与此意象有关,《独对夜空》《月亮上的女孩》和他从全国 160 多家报纸副刊发表的诗作中选取 100 家的 100 篇作品收录成集的诗歌卷──《蘸着月光写封信给你》。

以及,这首获得头条诗人称号的《这个夜晚 月亮扬长而去》──

这个夜晚 因为一些人的矫情月亮扬长而去

其实 无论这些人在不在乎

无论云层是薄是厚

月饼和象征意义堆砌的今夜月亮都一声不响地看着

人间的薄情与厚意……

评委的颁奖词如此写道,“月亮是一个被诗人写烂了的喻象,再写是需要胆大和手艺的。中秋之夜的‘情’、‘人间的薄情与厚意’,庄剑的《这个夜晚月亮扬长而去》为汉语中的‘月光‘贡献了新的成分。关键是,还把月亮写出了脾性。”

除了爱情与世情,庄剑的作品中,“宜宾”是绕不去的回旋曲。

这个特殊的日子,我策马扬鞭,跃过这个城市。

阳光洒下来,没有杂质。

如这个被酒浸润的城市,洁净、温润,泛着光泽,通透而又香醇。

庄剑说,他的散文也罢,散文诗也罢,都追求跳跃而精短的文字,富有灵性、自由而洒脱,也追求明朗的意象,让读者产生共鸣。

这首名为《打马过宜宾》的散文诗便具有这样灵动唯美的风格,它收入于《人民日报》刊发的组诗《唱给宜宾的歌谣》中,与月亮田、僰王山、竹石林、竹之海、少娥湖、玉壶井一道,与客居的梁思成林徽因与远逝的僰人一道,那些来过或者从未来过宜宾的人,撒播飘扬而去。

于是,这座浸润在酒香中的城市也被诗香浸润了。

△庄剑在厦门采风

白天发生的事件在我的眼前

精致地排成队

笔有笔的神韵

纸有纸的韧度纯洁与高尚

陷阱与卑污……

30年里,庄剑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转化,他不仅是诗人,更是报人,现任宜宾晚报社总编辑。

作为诗人,庄剑善于体味生活中的点滴意趣将其入诗,他能听到客厅里“一朵梅和另一朵梅的对话”,他可和文朋诗友连续 22 年去一个古镇的老园子里“谷雨听雨”,他的精神家园丰美静谧;但作为报人,这几年来媒体江湖浊浪掀天,他必须在其中激流搏浪,在纸媒这个已经极其易碎、且入黄昏的行业里,庄剑不得不收敛起敏感与诗意,站在惊涛骇浪的潮头,看闪电惊雷掠过……

但无论时代如何变幻,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山川大地,比如诗人初心,亦比如这座城市厚重的文化与积淀。宜宾滋养了庄剑的创作,他在写诗为宜宾歌唱之外,更带头发掘这座“西南半壁古戎州”的历史人文底蕴,力图从宜宾的名镇古村,从文化的古韵今风,从长江文化、酒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竹文化等等富有宜宾地域特色的文化中,去寻找它们与新时代的融合碰撞而产生的新火花,并用白纸黑字,去书写它,记录它,烙印它。

这是一个诗人,一个文化人,对一座城市的热爱与坚守。

△庄剑和孙女庄语果在一起

【对 话】

记者:你认为宜宾与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庄剑:宜宾是一座非常包容的城市,具有悠久的文化历史,宜宾的山、宜宾的水、宜宾的酒、宜宾的人都是非常包容的,让我这个川西汉子来到川南,收获了亲情、友情、爱情,成就了我这么一个从外面来宜宾的人。

我已经把宜宾当作我的家乡,我深爱着这个城市和这里的人。

记者:你对于今后的创作还有什么打算吗?

庄剑:还有四年多我就要退休了,但是我仍然会和诗歌打交道。三十年前我说过,即使屋顶漏雨,我也要写下去啊。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我的家早已经离开了屋顶漏雨的临时建筑,几经搬迁住在了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小区──莱茵河畔。但是无论物质条件怎样改变,我对文学的理想是不会丢的。

记者:您认为怎样通过宜宾的城市之脉把这座城市传承发扬?

庄剑:作为文化人,理应有责任、有义务把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进行记录和发扬。我就职的《宜宾晚报》曾经就做过“老屏山,渐行渐远的背影”、“走进宜宾传统村落”等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的题材,其实这就是一种文化记录和传承。特别是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更有责任这样做。

我们更应该发扬宜宾优良的传统文化,传承大江文化、酒文化,传承优良的家风,将这座城市的灵魂在传承中发扬。

 

 
作家精彩好文节选

 

唱给宜宾的歌谣--庄剑

 

 

打马过宜宾

 

 

这个特殊的日子,我策马扬鞭,跃过这个城市。

阳光洒下来,没有杂质。

如这个被酒浸润的城市,洁净、温润,泛着光泽,通透而又香醇。

浮云之上,扑鼻而来的,是老街里弥漫出的特有味道。

是谁,独坐流杯池喃喃自语?

那首与五粮有关的诗,在他的嘴里细细品咂,让诗与酒的韵味,不仅在古典里荡漾,还滋养今人的目光。

曲水流觞旁,黄庭坚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要下马,用我的眼神,在坚硬的石壁,为你定格一幅永不磨灭的雕像。

今天,我打马过宜宾。

而另一匹马,奋进塔上的腾飞马,与我不期而遇。它在我响亮的鞭声里,昂首远方。

这就是酒塑的宜宾啊,它,处处飘游着太白的意象。

盛装的酒都,在飘逸的酒香里,喜气洋洋。

 

月亮田

 
 
江畔的风,很生动。

月亮田,肯定是你的家园。

激情澎湃的诗人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热情,仍然没有能够留住你风华绝代的飘忽身影。所以,他只能“轻轻地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然而,生命绝非童话。

当梁思成用没有华丽诗句装点的日子陪伴你的一生时,你感到了一份长久,一份宁静。相濡以沫的深情浸透了精神的芬芳。

在时间的背后,在第一部《中国建筑史》的诞生地,我悄悄地立于月亮田,把自己的声音藏进你当年江边眺望过的那块石头,然后,像一部已经被时光历练得线条闪烁的无声电影里的画面那样默诵你的诗句:

“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耕种,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生动。”

果然,长江岸边耕种的人儿和朵朵生动的花儿,此刻,构成了层次分明的彩色画面。

真的,在中国李庄,在长江之侧的月亮田,今人的思绪,不仅仅是策马溯江而上……

 
 

僰王山

 

你用静得出奇的水声暗示我,屏住呼吸,听一条溪流唱出的歌声。

虽是深秋,仍让我想起夏日的蝉鸣。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你,像邂逅一位久违的朋友,又像走近我思念很久的恋人。

站在岸边,我默视阳光下的青山绿水。

蝴蝶和蜻蜓的翅膀沾满花香,却什么也不向我述说,只有岩蜂,嗡嗡地飞过。

我只能用想象,构筑僰王山厚重的昨天。

其实,时间,只能在幻觉里凝固。

跳墩上,我停下来,举起相机,从取景框里看见一只鸟,在一棵苍劲的古树上与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对话。

画面古朴而又真实。幼小和苍老居然是如此的和谐。

河里漂流的树叶,谁说你们在随波逐流?我分明看见,你们只是在欢歌笑语里借势向前,你们仍然以叶代桨,时而侧身,时而翻动,奋力探索着自己前行的方向。

一条普通的溪流为什么能够让我无法割舍心中的怀想?

难道是因为一朵云落进了水里?

难道是我从清澈的水底看见了远逝的僰人的倒影?

夜深了,我依然无眠。

我的思想依然游走在那些回音悠长的水声中,我隐隐约约听见楠竹拔节的伴奏声。

今夜的梦中,肯定有僰王山的溪流缓缓淌过。

这些溪流啊,无论是你的舒缓还是湍急,都将成为我梦里平平仄仄的诗行。

 
 

西部竹石林

 

本来,你是什么样?

谁也不知道。像五亿年前谁也不知道会孕育出现在的你。

在暗暗流逝的时间的斑斓里,你积蓄着力量。

但是,五亿年前的你,是什么样,我知道。

教科书很缓慢地告诉我:

是水,是咸咸的海水将你浸泡。

五亿年前的星星与五亿年后的星星在同一片天空下隐秘地闪烁。

你的峰峦,果真是水浸泡的吗?

我更不知道。因为我不能怀疑:

在虚伪的天空,似水的柔情敌不过锋利的刀刃!

长吧,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地长!

谁也无法阻止你五亿年的忍耐。

纵然是墨一样漆黑的漫漫沉寂。

纵然是那些年年水灵灵上市的时令竹笋。

面对你或伟岸或秀美的身躯,我只想告诉你:

无论陪伴你的是五亿年空寂的沉默,还是亭亭玉立的根根修篁,抑或是那些来了走,走了来的熙熙攘攘的游人。你在我的眼中,都是永远不变的风景--

一片峻拔而灵智的石林!

(原载《人民日报》2016.05.23)

张新 四川发布客户端记者 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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