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考古中国”重大项目重要进展工作会通报：“出土文物显示三星堆文化与中原地区、西北地区、长江中游地区存在密切的互动与交流。”
从镶嵌绿松石的精美铜牌饰到工艺考究的兽面纹青铜尊，从造型奇特的陶盉到意蕴独特的玉器……出土自不同的地区，文物却有着相似的长相。它们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文化交流密码？
即日起，四川新传媒集团—川网传媒·四川发布策划推出《千年CP，我AI了》系列报道，邀请国内多位文博领域专家解读不同文物背后的文化交流故事。AI技术加持，让文物与文物隔空对话，见证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璀璨格局的生动演绎历程。
专家名片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 冉宏林
以文物为媒
解开三星堆文化与其他地区的互动“密码”
“三星堆遗址和它所代表的古蜀文明和其他地方之间的联系肯定是存在的，而且这种联系是很密切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冉宏林肯定地告诉小布，“我们通过这些年的研究，已经可以确认这一个认识了。”
通过系统的脉络梳理，这些联系逐渐清晰。
以最显而易见的文物为例，他说，比如和西北地区，有学者认为三星堆遗址发现的玉琮是受到了甘青地区的齐家文化的影响而出现。
此外，三星堆遗址的青铜尊和青铜罍直接影响来自长江中游地区，一些相似的铜容器在长江中游，洞庭湖沿岸的岳阳地区、汉江流域都有发现。
△三星堆遗址馆藏 青铜罍、青铜尊
而三星堆和中原地区的联系是最为密切的，也是延续时间最长的。从夏代二里头文化时期一直到商代都有密切联系。比如与二里头遗址相比，在铜器方面，有类似的铜铃、镶嵌绿松石的铜牌饰；玉器方面有相似的玉璋，陶器方面，有相似的陶高柄豆以及袋足形状的陶盉。到晚商时期，三星堆遗址的铜尊、铜罍追溯起来，最初的影响都是来自河南安阳殷墟遗址的同类器物。玉器方面的玉戈、有领玉璧等，也都有明显的联系。
△三星堆遗址馆藏 镶嵌绿松石铜牌饰（左）。二里头遗址 镶嵌绿松石兽面纹铜牌饰（右）
△三星堆遗址馆藏 陶高柄豆（左）。二里头遗址 陶高柄豆（右）
除了可移动的出土的文物，其他方面也能反映出其联系性。冉宏林说，比如从房屋的建造技术方面，三星堆遗址发现的很多建筑要先要挖一个基槽，再把土回填形成房屋的基础，这种做法在关中地区也有较多发现，比如商代晚期、西周时期的周原遗址、周公庙遗址都有类似的房屋建筑实例。又如建筑使用陶瓦的传统，可以追溯到中原地区龙山时代类似的发现。此外，三星堆遗址的城墙结构所反映的建造技术实际上和长江中游地区的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城墙建造技术是一致的，属通过宝墩文化形成的间接影响。
种种迹象都表明，古蜀文明与其他地区文明相互交织、影响。多元的中华文明在演进的过程中不断互相整合。
多维度技术交流
三星堆铸造技艺也在学习中创新
另一个观点，冉宏林认为，三星堆遗址和其他地区的联系不仅密切，而且是有不同层次的。“第一个层次是我们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我们把别人好的东西模仿制造出来，这属于文化面貌上的交流与联系。”第二个层次的是技术上的交流与联系。第三个更深层次是能够看出来三星堆遗址的人群和国内其他地方的人群在一些礼仪制度、自身的定位、认同还有自然观、世界观等方面也是一致的。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提到的技术既有一致性，又体现出一些创新性。比如，三星堆遗址的铜器所使用的铸造技术是范铸法，这和中原地区、长江中游地区的铜器铸造技术是一致的，说明这种技术也是从其他地方吸收过来的。而有相关研究证明，在铸造三星堆遗址铜器的时候，因为需求不一样，会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有一些创新。比如在铜器中加入金属的芯骨，以及大量使用分铸的技术，这些都是在三星堆遗址首创或发扬光大的。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青铜神树。“它的铸造大量采用分铸技术，我们所看到的所有复杂的铜器，都是先铸造一个一个的零部件，然后再把这些零件按照原来的图纸拼凑起来”，冉宏林说，“神树也最能体现添加金属芯骨的做法，因为神树本身是非常单薄、脆弱的细长铜器，如果内部不添加一个支撑的骨架，可能不利于保存，所以当时在铸造这些器物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去增加内部的骨架，就是所谓的金属的芯骨，这样可以增加铜器的强度。”
△三星堆遗址馆藏 青铜神树。图据视觉中国
把时间拉长，事实上，文化的交流从千年前一直延续至今。
时至今日，研究不同遗址的考古专家们成为了新的文化交流使者。
深耕三星堆文化研究多年，冉宏林认为，文化交流联系本身就是考古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旦三星堆遗址有类似的现象发现确认之后，我们肯定会随时与国内其他遗址的发掘团队有深层次联系。因为文化交流本身除了作为考古学研究的固有组成部分之外，它所呈现的是可以让我们去了解多元一体中华文明形成的过程，这可能是更深层次的研究，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去把握中华文明的发展形成和之间存在的联系的机制等等。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能就会为当下的国家的需求服务。”
冉宏林说：“我们一直在讲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那这个文明史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形成起来的？这些都是需要考古工作以及相关的技术研究来一步一步积累并搭建起来。”
记者｜张药滟
视频｜张青